風(fēng)過藝圃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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晚風(fēng)枕著城市的夢熟睡，在飛鳥的眼里，我們尋找關(guān)乎旅行的過往。
南山之南，北海之北，隔著舷窗，漫過天空盡頭的角落。西伯利亞的蒼茫雪原，映襯著貝加爾湖深邃空靈的平靜；西風(fēng)野馬，我獵奇了北國風(fēng)光的春意萌動。迷失在布拉格廣場上，白鴿銜著虔誠與肅穆，我在尋找你的路上。燈火闌珊，對酒當(dāng)歌，與世界的擦肩而過，都是為了和你相遇。大家好，我是主播陳嵩，周三環(huán)球，與你同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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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陽春召我以煙景，大塊假我以文章。”
這便是我屢次造訪藝圃的感受了。
古城姑蘇的風(fēng)景名勝著實不少，光園林大大小小據(jù)說也有幾十處。各個園林有各自的特色，譬如拙政園的廣袤精美，譬如獅子林的洞壑婉轉(zhuǎn)。混跡在熙熙攘攘的游人間，風(fēng)景似乎不是十分的風(fēng)景，閑情似乎也不是十分的閑情。
直到我來到藝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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說起來藝圃可以擔(dān)一個大隱隱于市的名頭了。從街口往藝圃去，一路上有蹦跳著的孩童，有賣豆?jié){的大娘，有修理電機的壯漢，卻少有我們這樣尋找藝圃的游人——相對于拙政園獅子林之類，藝圃顯得太偏僻，太小家子氣。
藏身于老巷子里巴掌大一塊地方，深巷陋室后邊就是琳瑯的景致?；蛟S就是因為它小，我才覺得分外親切，似乎能從假山里流出的風(fēng)里嗅到墨香，好像能在游廊垂下的藤蔓中讀到詩篇。入園短短一段窄巷，上頭攀爬著的枯藤有些年月了，沒有人去清理，和新生的碧綠藤本交纏在一塊兒，只余下光影投映的空隙。盛夏時節(jié)搬個躺椅于此處乘涼，再湃一盆鮮紅的妃子笑，隨意賞賞景，看看花，喂喂魚，在蟬鳴聲中悠悠然磨過一個下午，想必神仙也會羨慕。
荷塘旁的小亭子也是避暑的好地方。藝圃小，里面的景致也更顯得精致用心。這小小的乳魚亭，邊上一圈可供靠坐，亭子中心還砌了個小巧的棋臺。在這里賞花使得，喂魚使得，下棋看書也使得。池中香暗度，亭外風(fēng)徐來，只可惜我去的時候，一池荷花開敗，蓮蓬和依舊青碧的荷葉占據(jù)了半塘風(fēng)光，沒有花香，看到的是層層疊疊的綠意，水是綠的，荷葉是綠的，荷塘對岸墻邊的花木也是綠的，仿佛伸出手，指尖也會被沾染上綠色。
亭子到假山的一段路已經(jīng)被歷史磨得光滑。繞過假山是片斜墻，早些年白墻被爬藤掩蓋，它至少六米的高度似乎有些太過突出。幾年前藝圃修整，墻被重新粉白，我才驚覺它是樹影的畫紙。古人的情趣遠(yuǎn)不是我們這些俗人能一眼看穿的，“取薜荔根瘞墻下，灑魚腥水于墻上引蔓者，雖有幽致，然不如粉壁為佳”。月上樹梢時，這片粉壁是最好的畫紙，月光是自然的鬼斧神工，繪下一片婀娜多姿的樹影婆娑。每個月夜的圖畫似乎只有筆墨濃淡的差異，樹影卻表達(dá)著四時更替草木枯榮；每個時辰的圖畫似乎都在變化，那是星移斗轉(zhuǎn)月有盈虧的妙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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穿過斜墻的圓形門洞可以到另一處庭園，也是以水為媒，卻更顯得雅致小巧。小池名為“浴鷗池”，主人曾在這里養(yǎng)過仙鶴。池上用石板隨意造了橋，看似不甚出奇，俯下身子卻能看見田螺吸附在石板底下緩慢游曳，小魚從遠(yuǎn)處的廊下游來，一口吞食了路過的白蝦。倘若藝圃游人如織，小魚小蝦不知早躲在何處，又怎么能自由自在地享受肆意暢游的意趣。在藝圃之中，吟詩作對是文人的閑適，揮毫潑墨是月光的閑適，肆意生長是植物的閑適，那橋畔觀魚便是游人的閑適。
藝圃的花花草草自然也是用了十足心思的。如梅花清標(biāo)韻高，宜疏籬竹塢、曲欄暖閣，紅白間植，古干橫施。桃花夭冶，宜別墅幽隈，小橋溪畔。杏花繁灼，宜屋角墻頭、疏林廣榭。梨之韻，李之潔，宜閑庭曠圃。榴之紅，葵之燦，宜粉壁綠窗。海堂韻嬌，宜花墻峻宇。木樨香勝，宜崇臺廣廈。紫荊榮而久，宜竹籬花塢。芙蓉麗而妍，宜寒江秋沼。松柏蒼勁，宜峭壁奇峰。藤蘿掩映、綠竹致清，宜深院孤亭。荷之膚妍，宜水閣南軒，使熏風(fēng)送麝，曉露擎珠。菊之清逸，宜茅舍清齋。蘆花舒雪，楓林飄丹，宜遠(yuǎn)眺。棠棣叢金，薔薇障錦，宜云屏高架。名園該有的四時之花，藝圃也不會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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古時候的園林不僅僅是個賞玩的公園，古人住在園林之內(nèi)，猶如身處畫中，亭臺樓閣的設(shè)計更是獨具匠心。藝圃面積雖小，卻有四個書齋，光影交錯各有不同，給人或明麗或淡然不同的感受。
園子的最里面是馎饦齋。三面高墻圍出一個前院，仿佛要隔離于世界之外。院子里石板鋪地，天然去雕飾，和回廊上以磚為骨，以石填心的工藝大相徑庭。墻角栽一叢竹子，置一塊湖石，一點高差分開廊上下，一扇狹小的門洞通向外界，或許還并不常開。在仿若時空凝固的地方看書，一抬眼，門外竹影斑駁，時光如水漫地，宇宙之大，都在這一隅寂靜之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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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們說園林，是以國畫中喬木竹石，小山叢林，瀟灑秀麗的構(gòu)圖鑿池筑山，重崖復(fù)嶺，嵌接相屬。取竹洲花塢之勝，清流翠筱之趣，與白墻黑瓦的宴客廳堂，小住的別院，讀書作畫的齋館，觀眺的亭榭樓閣，以及回廊、曲橋、色調(diào)素靜，宛如南宗山水畫，水墨淺絳，略施淡彩，秀色天成。然景色再綺麗，也是人與自然的平等對話。想要自在如風(fēng)，便需要自己去追求風(fēng)景。
沈復(fù)在《浮生六記》中寫道，園林“大中見小、小中見大。虛中有實，實中有虛?；虿鼗蚵?，或深或淺，不僅在周回曲折四字”，人心亦如是。不論古今，不談中外，文人或者舞姬，閨秀還是貧民，也許他們的學(xué)識審美各不相同，但讓他們自在的地方，就可以說是他們心中最美好的風(fēng)景。
不有佳詠，何伸雅懷？無需佳詠，自在如風(fēng)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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看海天一色，聽風(fēng)起雨落。在東瀛盛開的櫻花樹下，在阿爾卑斯的寂寞雪山中，在大西洋寧靜的深海里，我們不期而遇，相伴前行。我是主播陳嵩，我是主播燕芬，代表編輯盈藍(lán)，感謝您的收聽，下周三傍晚時分，我們繼續(xù)邂逅美麗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