遲子建：一罐豬油的歷險記

幾年前，我無意中闖進(jìn)遲子建《一罐豬油》這篇小說。大概是開頭關(guān)于豬油的“品鑒”吸引了我，因為那種生活經(jīng)驗也是我曾熟悉的。

小時候家里條件不好，品嘗過的葷腥味道繞在鼻端舌尖，哪怕是過了三十年，碰到引子仍會鮮活地浮起。這樣的描寫，讓我的記憶和感覺重生了。

一罐豬油，帶著它閃亮亮的色澤和誘人的香味，就這樣開始了一段樸實(shí)又奇異的旅程。

如果套用電影的分類方法，這應(yīng)該算半部“公路片”。一罐豬油從主人公的老家走步，跨山過河一直走到貼近蘇聯(lián)的林場，一路的奇遇緊緊勾著讀者的心。

這是一罐經(jīng)歷許多波折的豬油，一罐見了許多世面的豬油。它見證了一個女人千里奔波的歷程，客棧的老板夫婦因它決裂又和好。它摔碎在東北的密林中，卻誰也知，一個秘密在那里露了又更深地藏了起來。

全篇讀完再來回顧這里，心里生出了小冰老師所說的“智力的喜悅”。這罐豬油原來不是一罐普通的豬油，它竟然也是一個潛伏的偵探呢！等你恍然大悟，才能看出作者在這里布下來金光閃閃的線索，前后這才熔鑄成一個漂亮的圖案。

如果我是那個偵探，我大概會在結(jié)束的時候夾著煙斗這樣解釋整個案件：

一罐豬油，就這樣“網(wǎng)”起了一眾的人生。一罐豬油雖是主角，但作者卻沒有執(zhí)著于它，而敢于“打破”。破了之后，才有了豬油這條明線和戒指這條暗線，才把更多人的命運(yùn)納進(jìn)了版圖中。這就是智力的樂趣。

要說美的享受呢，當(dāng)然也是的。作者的筆觸看似平淡，實(shí)則波濤洶涌。不求花哨，不作驚人之語，就這樣平凡而精密地畫了一個地圖。

但是平凡才可愛呢。

作者對這罐子的描寫：

還沒瞧見豬油呢，就愿意用房子來換這只罐子，買櫝還珠沒有諷刺這個女主人公，反而映襯出她愛美和懂美的天性，讓人心生憐惜。

女人路途中把因為要抱孩子，所以把罐子夾在腿間，惹來眾人的嘲笑，笑話她想男人了。

多樸實(shí)的兩句描寫啊，卻一下把當(dāng)時的情況勾勒了出來，連帶著把眾人的心態(tài)也帶了出來，活靈活現(xiàn)，幽默也是默默的。

最后，兒子走了，老母親常常望河思念。

這一語雙關(guān)，美且美，狡猾也在里頭呢。

當(dāng)時忘了是在哪個平臺上看到的這篇文章，擊節(jié)贊嘆之余，看到文章下面的評論也是忍俊不禁。

有人說：

話糙理不糙，在以狗血情節(jié)取盛的網(wǎng)文大行天下的時候，一篇帶著真誠和深厚功力寫出來的文章，有四兩撥千斤的神奇。她不僅寫人性的善良，也寫貪婪的毀滅；她用一罐豬油，勾畫因果的輪回。似乎還帶點(diǎn)玄妙，更增它的魅力。